张澜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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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家乐(1911年作)
有田不如归, 谢彼绶带婴。
择地远 泽, 小舍斫木成。
诛茅莫损花, 屋脊令树平。
宵晨风日佳, 眷属玉冰清。
忘世此爰居, 计画漫纠萦。
眇巧妇工织, 主伯劳并耕。
寻常足布谷, 适意而靡争。
负戴胜绂佩, 教子规逃名。
搏黍岂徒饱, 农毕方授经。
潜夫不自异, 卑居饶远情。
邻里白头翁, 提壶时共倾。
醉倒挂南窗, 唤起参已横。
清流离垢浊, 知希有馀荣。
谗无百舌忱, 斗无批颊惊。
得失信天缘, 舂锄安平生。
作者注:右诗一首为宣统三年,被拘禁于川督赵尔丰署中与蒲伯英、罗梓卿相唱和之所作,今余因国难方,不得归田而梓卿、伯英相继下世久矣,能无慨然,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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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子旧元日(1936年)
几处侵晨爆竹声, 且欣开岁见新晴。
同游野庙携儿女, 旧会吾庐念弟兄。
入室村醪留客饮, 占年田父说秋成。
登台亦有熙熙意, 多难无如世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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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题三首(1914年)
其一
森严壁垒布如云, 儿戏非同霸上军。
岂有重围容兔脱, 翻令大道走狼群。
丁公未肯两贤厄, 午谷才能一战闻。
盗跖余赃聊弃置, 助君奏捷诩殊勋。
其二
山川聚米昔称雄, 此日流亡满目中,
贼似惊飚追岂得, 兵如密篦过皆空。
但增孤露无家痛, 难觅凌烟不世功。
定乱未应无岳降, 高天方醉问何从?
其三
兵惟畏匪民畏兵, 此语吾闻泪欲倾。
空诩军行山易撼, 谁云师至市无惊。
忧心蜀客宝鸡道, 入耳秦人风鹤声。
安得崆峒倚长剑, 为军击贼致时清。
作者注:民国三年,白狼窜扰秦陇。余时由京回蜀,道出秦中颇闻剿匪诸军之得失感而作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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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三日携女茂延、继延及稚子乘小艇泛江(1936年)
觞咏兰亭迹久陈, 春江放棹意生新。
趁晴渔网碧潭下, 沿岸菜花黄锦匀。
偶尔停舟寻石子, 记曾战艺赋《金人》。
白云苍狗斯须变, 且喜溪山逸此身。
作者注:少年时应县试值兹日诗题为“金人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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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亡友胡德宣故宅(1915年)
高斋醉语听鸡鸣, 肝鬲当年快吐倾。
岂意子桑先物化, 更闻邻笛念平生。(十年前曾过此留宿)
空堂风入繐帷动, 一墓烟寒宿草萦。
今日来寻相酎约, 独将斗酒泪纵横。(墓在宅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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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父(1936年)
不羡荣华不慕仙, 浮家泛宅自年年。
笠蓑风雨常终日, 儿女犬鸡共一船。
杨柳带烟当晓汲, 芦花如雪覆秋眠。
嘉陵山水如图画, 任尔流连号乐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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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五丁峡(1920年)
雨霁云开群峭攒, 怒风号窍雷鸣湍。
人行下涧铁千壁, 日见中天冰一丸。
霸业金牛山剩在, 贼群铜马道艰难。
余生感慨三过此, 满目萧条意未安。
作者注:民国三年过此正值白狼之警,今复沿途有红灯教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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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登尖山寺(1936年)
老来腰脚健如常, 上到峰尖快举觞。
远响高风吹落木, 轻寒昨夜降新霜。
山屏东峙遥明眼, 江带西萦曲抱岗。
此境自佳堪久坐, 茱萸无用插头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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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事(1927年)
如龙骄马看花去, 似雪飞书乞赈来。
侭有跳蛙斡上乐, 谁怜鸣雁泽中哀。
古时井络誇神福, 今日昆池见劫灰。
独上南城频怅望, 武侯祠树暮鸦回。
作者注:民国十六年余时主理川省振务告灾者二十余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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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次子崿自欧洲归(1936年秋)
游子音书断羽鳞, 重瀛一旦作归人。
老亲乍睹惟双泪, 异国远离已十春。
消息误传忧物化, 瞻依如昔见天真。
时艰正是需才切, 爱汝应知善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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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南溪口山庄竹盛长(1930年)
南溪先生抗髒身, 一梦蓉城过五春。
石室远惭文郡化, 祠常空拜武乡神。
旧山手种多脩竹, 此夕情亲似故人。
更有梅花廿株在, 归来同结岁寒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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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居杂感(1936年)
一
泪流丙子丁丑年, 父老言时惨不欢。
花甲六十刚一转, 又逢灾岁忧秋干。
二
已叹今秋下种迟, 初生豆麦便枯萎。
偶然小雨才施润, 又被干风竟日吹。
三
谷田收歉菜无多, 艰难度日人受磨。
御冬幸有甘薯好, 又烂甘薯将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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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庞明钦上赛云台观雪(1932年)
冲寒携手上崔嵬, 大地漫漫亦快哉。
万户尽移瑶岛住, 连山似涌海涛来。
未宜处士犹高卧, 喜兆丰年更举杯。
闻说米盐今有禁, 贫窘应增冻死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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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居杂感(1936年)
四
贫苦偏生四五雏, 饥啼难止痛空厨。
举家屡欲逃荒走, 又恐无依死道途。
五
借货西邻空手回, 踽行~妇语堪哀。
女无敝袄儿无裤, 又是天寒十月来。
六
市上朝朝负荷人, 几多堂构析为薪。
已因日食愁难继, 又况枯时远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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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梅
其一
腊月已半,梅花未开,偶成长句。
腊木常年花满枝, 今年花发尚迟迟。
天寒远道无春寄, 岁暮沉阴未雨离。
几度黄昏劳伫立, 彼姝嫻静渺难窥。
回头试向孤山问, 故惜清芬待阿谁?
其二
腊月十九日始见梅花。
日日睎春春未来, 凌霜冒雪立苍苔。
梅花似惜幽人意, 特遣侵晨一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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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茂延根据原稿整理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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