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澜先生诗选(校补本)

田家乐


田家乐(字下加横线者为鸟名)

有田不如归,谢彼绶带缨,择地远洿泽,小舍斫木成。

诛茅莫损花,屋脊令树平。宵晨风日佳,眷属玉冰清。

忘世此爰居,计画漫纠萦。眇巧妇工织,主伯劳并耕。

寻常足布谷,适意而靡争。负戴胜绂佩,教子规逃名。

搏黍岂徒饱,农毕方受经。潛夫不自异,卑居饶远情。

邻里?头翁,提壶时共倾,醉倒挂南窓,唤起参已横。

清流离垢浊,知希有馀荣。谗无百舌忧,斗无批颊惊。

得失信天缘,舂锄安平生!

  鸟名诗以前东坡先生喜欢作,句子表面上的词义,是作者所想表达的意思,中间嵌的鸟名,则看出作者组词工夫之深浅,要嵌得纯熟自然,才显得出修辞艺术的水平。表方先生喜读【诗经】以及【苏诗】,我在十年浩刼中损失的一部《纪评苏诗》就是他给我的。这首【田家乐】恰具有东坡诗的风味,可以看出表方先生诗风的继承关系;鸟名嵌字之工巧,也可与东坡前后比美。从词面上的涵义看,自己所寓寄的内心感情也抒发得非常畅达,几乎找不出因固定鸟名嵌在句中而产生的对内心感情表述时的任何障碍。一则是他写作艺术高,二则也证明心态之安定。正如谢安石在桓温帐中所显示的气度。桓温尚且被谢安石精神所慑服而不敢贸然蠢动,赵尔丰又何足道哉!在这里我联想到章太炎先生的一件轶事:章太炎与邹容被囚时,太炎也启导邹容作述志诗,章先生诗先成,云【邹容吾小弟,被发下瀛洲,快剪刀除辫,干牛肉作侯。英雄一入狱,天地亦悲秋。临命须携手,乾坤只两头。】气度雍容,大义凛然,扬正气而外生死,传为辛亥革命史上佳话。表方先生之诗,亦可与之相伯仲矣。其晚年之毅然走向共产党革命阵营一方,创立民主同盟,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政府副主席之一,岂是偶然的吗!

  与此诗同时留在记忆中的,还有一首《南充中学堂校歌》。当时的【南充中学堂】是旧制中学,后来衍变为【南充县立中学】和【四川省立职业中学】(解放后的变化太多,我就记不清楚了),表方先生是创始人,也是第一任校长。他在校内【礼堂】中立了一块【校训】匾,大书【诚勤勇爱】四字,又创作校歌一首,由音乐教师谱出。这首歌我从小学唱到中学,至今还能很流利的唱出。歌曰:
果洲山色郁苍苍,嘉江水洋洋。
喜此邦人多明惠,志气轩昂。
精神平等博爱,行为果毅刚强。
一般时雨濡化,充实有辉光!
  1921年7月1日,中国共产党成立,表方先生欣然同意师生建议,将庆祝南充中学成立大会改在【五·一】劳动节举行,采用张秀熟所写的校歌。歌词是:

嘉陵浩荡,果山葱茏,云蒸霞蔚南充。莘莘学子,桃李春浓,巍然建极天中。五月一日,血染腥红,霹雳惊劳工,从今宇宙,天下为共,群祝大同大同。这首歌词的后两段,体现了当时对共产主义的向往,这首歌很快在学生中间高唱起起头,也体现了表方先生对共产主义者的支持。不久,学校里张贴了革命标语,其中就有【共产党万岁】、【共产党千岁】等,整个南充中学充满了向往革命的热潮。

作者:庞存周(重庆渝州大学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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