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我曾担任过沈钧儒老先生的秘书。沈老在政治上,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无限忠诚的,他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立场是坚决鲜明的,他联系群众是极为密切的,在生活作风上是艰苦朴素的。沈老是永远值得我们怀念和学习的。
1947年春节刚过,我当时在上海生活书店工作,受组织之命,兼做沈老的秘书工作,每天上午去愚园路他的寓所。我的任务是:帮他起草或书写一些复信,口头征求张澜、陈叔通、黄炎培、马叙伦诸先生对召开一些会议的意见以及约谈的时间等。沈老师是名的书法家,善写楹联,我帮他磨墨裁纸,把他写好的楹联条幅等送到朵云轩去陈列展出。在这一期间,曾由沈老口述,讲他的健身方法,题名《七四老人健身访问记》,由香港生活书店出版。
1947年夏天,沈老为了营救上海地下党办的《文萃》杂志社的被捕人员,我陪他到苏州,找了两位律师商讨营救事宜。火车很挤,没有座位,沈老是冒着溽暑站着来回的。
到1947年10月,民盟被国民党政府宣布为非法组织。11月中旬,组织上要我护送沈老去香港,主持中国民主同盟第三届中央全会。我和沈老以及他的大儿子沈谦(是位儿科医生)商量既能秘密离开上海,又能安全抵达香港的具体办法。我经过调查研究,得知护送沈老去香港最危险的是从码头到船上,从轮船启行到吴淞口这段时间,估计有二小时。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国民党反动派的特工可能会追踪和检查。而轮船出了吴淞口,进人公海,反动派就无能为力了。我将应办的事项和一些设想向组织上汇报并得到同意后就着手进行。首先要解决的是去香港的人境牛痘免疫证,其次登记买船票的问题,这要用真实的姓名、地址和照片。我商诸于我的岳父朱文熙先生,他仰慕沈老德高望重,慨然相助,同意用他的姓名、照片办理有关手续。我带了他的“国民身份证”,去海关、轮船公司办理去香港的手续和购买船票,一切顺利。我们是在11月30日离开上海的,乘坐美国轮船公司一艘由运输舰改建的万吨客轮,设备很好,有音乐、餐室、淋浴间等。当夜,由沈老的大儿子沈谦医生陪同上船。沈老的最显著特征是他的“美髯”,经过化装,把大衣领子翻起,带了一个大口罩,把长髯全部蒙住,到达码头迅速上船进人预定的房舱,沈老就上床面朝里侧卧。我在其后上船,到房舱探望,见他寐着休息,我就到音乐厅看书报。轮船在晚上十时许徐徐启行,出吴淞口,进人公海,安然无事。次日,沈老起身很早,去了口罩,我陪他到音乐厅喝茶。那时,有好多熟悉和不熟悉的同船乘客与沈老握手问好,有的和沈老谈论当前政局。在轮船中两天,沈老生活在群众之中,始终很欢愉、兴奋、健谈,受到群众非常热情的问候和尊敬。我们在1947年12月2日上午安抵香港,在船埠受到徐伯昕等同志的热烈迎接。随即在香港预定的旅馆里安歇。不久,已经筹备就绪的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中国民主同盟三中全会在香港正式召开。
在护送沈老安抵香港的当日,我拍了份电报给上海家里,请我的妻子朱芙英同志把沈老抵港的消息向有关组织和沈老的家属报告,以使大家放心。在香港时,沈老和我拍了一张照片,至今还珍藏着。我在香港生活书店住了一个月回到上海。
方学武
(摘自《上海文史资料选辑》第119辑)